琐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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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lin同人
Merlin冷CP
高亚兰梅。因为颜美?
加一个大莫,我现在很喜欢少侠的颜。
果然还是颜。
我爱Eoin Macken,爱的一塌糊涂。

关于

彩虹之夏 CHAP SIX(Arthur/Gwaine Arthur/Lancelot)

CP:高亚兰

分级:老少皆宜

HINT:冷CP。纯爱。清水。HE(大概吧)。

配乐:  


Six 蓝 · Blue · あお


**我在伊尔多的每一个角落都听得到大海用她凄凉而又雄壮的声音唱着一首动听的挽歌。这忧愁的旋律让我落泪,让海燕哀叹,让整个天空都下起惆怅的雨来。钟表滴答,匆匆带走了时光。荏苒之间,我看着他安静的睡姿,还能回想起当时响彻云霄的轰塌声。**


要说亚瑟觉得兰斯洛特最近总是以“潘多拉贡小姐给我布置了练习作业所以我需要抓紧时间联系不能跟你约会”的理由拒绝他的到访,这并不是他的错觉。第一,兰斯洛特的确在没日没夜的纠正他以往的各种错误;第二,兰斯洛特的确在用这个理由当借口疏远他。其实亚瑟对此也不是很介意,因为他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梳理一下自己乱成一团麻的情绪,而且他也需要一些单独的时间进行作画。毕竟这个夏天已经过去一半时光,回去之后毕竟还需要跟父亲有个交代,而亚瑟并不认为自己的技艺比来的时候进步了多少。莫嘉娜也为此感到忧心忡忡,不过亚瑟并没有指望她用正常的语气说出来。
这个小小的渔村,差不多已经被亚瑟转了个遍。哪里有好吃的甜品,哪里有好吃的烤鸡,哪里有好喝的啤酒,哪家裁缝店做出来的衣服最讲究,哪里的风光最美丽,哪里的人烟最稀少……但是就算走街串巷也不会迷路,并不代表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正如他以为周三晚上是高汶的休息时间,却没想到他的屁股刚落到吧台的座椅上,高汶就和另一个黝黑的伙计拖着一大箱啤酒出现在他面前。
“先生,要点儿什么?”那个黝黑的伙计积极地问道。亚瑟觉得他一定是个新来的,正急于表现自己优异的服务态度。
“一份格兰多纳。不要加冰,用冰石。”亚瑟道。以往高汶听到他这么说总会嘲笑他一番,说你喝口酒还这么多规矩,真不愧是从城里来的艺术家。
但今天他什么都没说。直到那个黝黑的伙计不好意思的问了句“先生,冰石是什么。”高汶才不情愿地开口,说:“我来调吧,你去招呼其他人。”
八角玻璃杯轻轻搁置在亚瑟眼前,透明的液体里盛放着几块灰得发亮的石头。今天的驻场艺人换了一个,她曼声歌唱,和着手中的吉他旋律,温柔透彻,字句跌进听众的心里。
亚瑟啜了口酒,香醇的液体围着牙齿和舌头绕了一圈,滑进喉咙里。他能听见那甘露落下时空洞的一声,就像这位艺人的歌声,动听,但是孤寂。“今天换了个艺人呢。”他说,打破了他跟高汶之间安静的空气。
“嗯。换了一两周了吧。你没来,不知道而已。”高汶转身开始擦洗撂在水池里的玻璃杯。叮叮当当的,一只又一只。他只顾把水杯洗得透彻,却一言不发,就像很久以前他已经把他肚子里所有的话都倒空了一样。
“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句谢谢呢。”亚瑟转着放在吧台上的玻璃杯,里面的透明液体也跟着晃来晃去,冰石沉在水底,一动不动。
高汶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亚瑟:“干什么要谢谢我?”
“因为你从莫里斯手下……”
“我都说了那是我看他不顺眼,跟你没关系,是吧,我记得我跟你说过。”高汶打断了亚瑟,别过头继续跟水池里的杯子作斗争。
亚瑟抬了抬眉毛,继续转动着杯子,玻璃跟木质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可无论如何,你还是救了我的命。而且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
“你什么都听到了。”高汶又一次简短地打断他的话,连头都没抬。
驻唱艺人手间的吉他正弹奏出忧伤的过门,每一次拨弦都像是在推搡站在悬崖上的人。亚瑟的喉咙发紧,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听着,高汶。很抱歉我听到了一些你没跟我说过的事情,我不是有意为之。”
酒吧伙计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自来水从水管中喷泄流出,打在石头水池里的玻璃杯上,劈里啪啦的。女艺人的歌声在流水中穿梭着,空洞和忧愁遍布在酒馆的空气中。
“我知道这让我们之间很尴尬,对此我也想做出一些补偿。”
“你说是什么让我们之间尴尬?”高汶关上水龙头,歌声也戛然而止,他们的呼吸声变得清晰可辨,“你想补偿我什么?”
“你说你赔上了所有的积蓄,才了了此事。本来这件是也是因我而起,我没理由让你去承担所有的后果。”亚瑟说。
“听起来很在理啊。”高汶扯着右脸的肌肉,哼着笑了一下。
“还有,很抱歉我那天把你晾在一边……”
“噢,勇敢的王子去追求他心爱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对啊。”高汶转身去清点酒架上的藏酒,给了亚瑟一个结结实实的背影。驻唱艺人开始弹奏一首轻快的曲调,听起来好像是初恋般甜蜜,跟现在的气氛极不吻合。
“所以我不希望我们俩再见到的时候还会这么尴尬。”
“很尴尬吗?”高汶突然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我俩从来没有谈过情说过爱,你去追求你心爱的人,我为什么感到尴尬?”
亚瑟觉得他的心就像酒杯里的冰石,又冷又顽固地沉在水底,动也不动。“那我们还会是朋友是吗?”他问。
高汶面无表情,抄起他面前的那杯威士忌,一饮而尽。“是。”他甩开挂在前额的头发,简短地说。头顶的吧台射灯照在他深色的瞳孔里,闪着光,和杯子里带着水滴的冰石一样,孤零零。
回到那个一向乱糟糟的房屋的时候,灯光居然是亮着的。亚瑟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想到了明天似乎又是莫嘉娜给兰斯洛特上课的日子。这位大小姐似乎特别照顾兰斯洛特,居然在一个礼拜连着排了三堂课。亚瑟质疑兰斯洛特能不能吸收的那么快的时候,莫嘉娜终于嗅出了他俩的不对劲。她倚窗而坐,盯着在身边看书的弟弟,一言不发,就这么一直盯着他。
“都给你盯出草了。”亚瑟放下砖头书说。
“我以为你发现不了。”莫嘉娜狡黠地笑着。
亚瑟咽了口吐沫,凭经验他知道这位大小姐又有什么不入耳的话要说了。
“你跟兰斯怎么了?你俩也没交往多久啊,怎么就冷冰冰的,我感受不到你俩之间如火燃烧的热情啊。”
“没怎么,我不会说甜言蜜语罢了。”
“哈!”莫嘉娜突然大笑起来,“亚瑟,我是你姐姐啊!别搪塞我好吗?搪塞也用个好点儿的理由行吗?”
“还是老问题呗。”亚瑟垂下脑袋。
“不像。”莫嘉娜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兰斯似乎也对你有点儿冷淡。我是说,我感受不到你们俩之间的热情,而不是感受不到你的热情,你懂我的意思吗?”
亚瑟点头,继续把目光埋在书里。
“你已经五分钟没翻页了,潘多拉贡小王子。”莫嘉娜从舒适的椅子上起来,夺走了亚瑟手上的书,啪得一声合上,“你就不想听听兰斯的进展状况吗?”
“他什么情况?”亚瑟把书从莫嘉娜手里抢了回来,放在大腿上。
“他学得很好。我跟他说,如果这样进展的话,可以考虑去卡梅洛上音乐学院了,肯定可以考得上的。但是我这么说完以后他竟然都没问我关于你的状况,能不能跟你在一起啦离你远不远啊什么的,你说这不反常吗?”
“你不是要跟我汇报他的情况吗,怎么又扯到我俩身上。”亚瑟翻了个白眼,“你们女人就是绕不开感情的话题。”
“没错,我们女人就是这么庸俗。但是我的男子汉,你也不行。”看到亚瑟疑惑地看着自己,莫嘉娜胜利似的扬了扬嘴角,继续说,“你要是不在感情上出岔子的话,早就该顺利地发展自己的事业了……”
“我又没有懈怠!”亚瑟反驳道。
“那要看乌瑟怎么说了。”莫嘉娜撇撇嘴,“他肯定无法接受你一个月之后回家还拿不出让他满意的作品来。好了好了,我看到你堆在那儿的练习了。我没说是你不认真,但是乌瑟不会和我一样能理解你。”
亚瑟叹了口气,手上来回翻着那本砖头书。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莫嘉娜,我觉得现在的亚瑟·潘多拉贡,简直糟糕透了。因为我的疏忽,不小心伤害了一个朋友。”他难过地说,“很重要的朋友。”
莫嘉娜皱着眉头听完关于高汶的叙述,给了他一个白眼。“父亲让你来专心练习绘画,你不但找了一个男朋友还得罪了一个男朋友。”
“高汶不是男朋友!天啊莫嘉娜,你总是这样让我难堪。”
“哦,好吧,他是你的朋友。还跟你暧昧不清。”
“我怎么知道他也是弯的!他又没说。”
“亚瑟亚瑟,你总不会见到人就向他们警告:喂,我是个弯的,小心点儿,我对你的菊花很感兴趣!”莫嘉娜挥舞着手臂,装腔作势地对着空气喊,直到亚瑟觉得她的动作简直不堪入目,她才收了高亢的声音,“你说是吧,亚瑟?但是你应该早就察觉出来才对啊。你不是对我说过吗——”说罢,莫嘉娜又学着亚瑟以前的模样,说道,“姐,我能分辨出来谁是弯的,从他们的动作和眼神我就能分辨!”
“不是次次都准。你别再学我了,行吗?”亚瑟把脸埋在手掌里。
“好吧。你得跟兰斯解释清楚。”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莫嘉娜瞪着他把问题狠狠地重复了一遍,好像他问了一个全世界最愚蠢的问题,“亚瑟·潘多拉贡!他是你的男朋友!不要让误会把你俩还没盛开的爱情之花扼杀在长芽儿之前可以吗?”
“是扼杀在摇篮里。”
“管他是什么呢,亚瑟,我可从来没料到你俩之间出现了这么个愚蠢的问题。女巫雷达失灵了。”
反正不管是亚瑟自愿也好还是被迫也好,第二天莫嘉娜的大提琴课上,亚瑟都在一边旁听。兰斯洛特已经收起了先前的紧张与局促。看得出来,他跟莫嘉娜的关系处的越来越好。更可以说,在消除了不安之后,他看起来不再像是先前那个畏畏缩缩的乡村少年,反而显得比亚瑟还要绅士大度,让莫嘉娜很是受用。而且他的进步之快让亚瑟觉得有点儿出乎意料。如果蒙上亚瑟的眼睛只让他听,却不告诉他现在演奏出悠缓乐曲的人就是兰斯洛特,估计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前几周还只能马马虎虎把乐曲完整演奏出来的青涩少年,现在居然有了一丝演奏家的气势。虽然这又不可避免的让他想起那个讨厌的奥斯瓦德——他也是在亚瑟的帮助下,短短数月之内就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但站在房间里的毕竟是兰斯洛特,温文尔雅的兰斯洛特。当莫嘉娜用兴奋的声音赞扬着学生的进步,兰斯洛特的脸上也布满了喜悦。他的眼神中不带有一丝杂质,净是纯粹的喜悦。他把琴弓从弦上抽离,低沉的乐曲声融合在空气的每一个分子里,停止了。
莫嘉娜用夸张的口吻又一次赞扬了兰斯洛特,听起来就像是故意说给亚瑟听的。她说兰斯洛特简直是她遇到过的最聪明的学生,是最绅士温柔的男士(亚瑟敢打包票,如果他不是个弯的,莫嘉娜一定就要对他伸出魔爪了),拥有最完美的手指和性格,谁都不会忍心伤害他……直到再也不能从她的词汇库的褒义词中找到其他词来形容面前这个被夸奖得涨红了脸的少年身上以后,她才罢休,咽了口水,宣布这堂课结束。
教堂前的草丛顺着轻微的夏风晃动着。亚瑟帮兰斯提着莫嘉娜从城里带来的一堆礼物,走在草丛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她的得意门生,虽然她可能说的夸张了点儿……”
“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兰斯洛特把琴盒上的肩带往肩上移了移,“还给我带了这么些礼物,我都——”
“都不知道怎么用。”亚瑟接过话茬。
“不算莫嘉娜说的,你觉得我比以前进步了多少?”兰斯洛特一手把玩着钥匙,晃得当啷当啷直响,口中问道。
“不管她怎么说,我都觉得你很了不起。”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主动留下来听我练琴。”兰斯洛特终于挑出那跟家门钥匙。
亚瑟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嗯。我是怕影响到你。你知道,万一我忍不住捣乱……”
“是因为高汶吗?”
“什么?”亚瑟愣住了,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兰斯洛特。虽然从那天晚上,梅林无意中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之后,他就知道兰斯洛特对此事也了然于心,只不过从来没有提起。
“你知道已经很久了吧?”兰斯洛特的手指在钥匙周围绕来绕去,“你应该能察觉出来吧?”
“不,兰斯,我不知道。我是说……”亚瑟跨了一步站到兰斯洛特前面,“我之前不知道这件事情。”
兰斯洛特盯着男朋友湛蓝的眼睛看了一会,抿了抿嘴,说道:“那又是因为什么?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会坦诚相待的。”
亚瑟垂下目光,兰斯洛特的关注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奥斯瓦德给他带来的伤害就像肚子的爬虫一样,让他完败其中却无法吐露。
“算了吧,等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兰斯洛特把钥匙揣进口袋,金属片碰撞在一起,哗哗作响。
“我知道……我是说,我并没有什么……”亚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去,心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他又怎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跟对方说:嘿,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我那个混蛋前男友,对,那个奥斯瓦德,他不是什么好朋友,是前男友,现在你也让我觉得担心,我怕再一次上当受骗……不用说出来亚瑟也知道这种解释可不是什么好方法,而他也感觉得到就连掠过头顶的海鸟的尖叫,都比他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悦耳。
亚瑟盼望着有什么人能来拯救他突然笨拙起来的口才。当高汶突然慌慌张张地出现在路口,一路奔向他们的时候,他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感觉到兰斯洛特在一旁发出了一声微小的叹息,然后向一旁移开了视线。
“你们俩,正好,我说,”高汶气喘吁吁地在他们面前停下,因为跑得厉害,满是胡茬的脸像染了红色的颜料,“我知道你俩现在大概都不想看到我,但是……但是……梅林,我找不到他了……”他擦了下顺着脸颊淌下的汗水,手上的灰抹到了胡茬里,“你们能跟我来陨王峡谷吗?帕西他们去其他地方找他了。”
残阳正向海平面逼近。就着黄昏的橙云,眼前的一切都看起来竟然有些模糊。兰斯洛特把大提琴和手上的包裹寄放在路易太太家之后,就追上他们,赶往陨王峡谷去了。高汶说上次来陨王峡谷的时候他们见到了一个写着“小心坍塌”标识的铁牌,而梅林正处在喜欢往各种洞穴里钻的年纪。自从那次他硬把梅林从洞口抱走之后,那小家伙就对这危险的洞口念念不忘。
三人凌乱的脚步打散了陨王峡谷的宁静。知更鸟似乎多了几只,在树林里跟着他们的脚步声穿梭在枝桠之间。高汶远远跑在前面,他似乎并不在意另两个人是否跟得上他的速度,像是有着笃定的主意,毫不犹豫地奔向目的地。亚瑟在后面喊着问他为什么那么肯定,他并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抛过来一个词“直觉”。亚瑟觉得高汶不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汇去描述为什么他的目的地那么明确,因为听起来平静的声音里充斥着恐慌,就像预料到至爱已经命悬一线的人一样,即使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冷静,却无法掩盖住那一开口就暴露的焦灼。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地跟着狂奔的高汶钻过几个低压的树枝,迈过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待听见潺潺流水划破静谧的树林,知更鸟扑扇着翅膀降落在茂密的枝头,高汶才停下脚步。桔红色的晚霞被葱郁的树林遮挡住,光线不足,眼前的一切都恍恍惚惚,兰斯洛特被交织在地上的树根绊倒,轻声咒骂了一句。亚瑟伸手将他拉起,装作不在意似的一直拉着他,跟上了驻足在峡谷路口左右张望的高汶。
头顶的红霞越来越深,终于在亚瑟努力看清了眼前的路之后,倏地一下跳跃成深蓝色。
其实这里才是那个陨王峡谷的路牌所指。高耸的两壁山崖在眼前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条狭长的道路,扭扭曲曲的向前延伸着,恍惚没有尽头,偶尔有一两声听起来九回肠断的鸟叫声从峡谷里传出,久久回旋在天际之上。忽然,一束白晃晃的光线从高汶手上散发出来,直直照向狭长的小道。亚瑟感觉到兰斯洛特的手心微微出汗,便默默地紧握着他的手,跟着高汶踏进了幽静的陨王峡谷。
“梅林!”高汶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微弱的灯光晃动着,打在两旁耸立着的山岩上。无论天上是有亮光还只是被深蓝色的布景所完全填充,这里都似乎被茂密的树丛密封在不透光的容器里,即使他们三个都拿着手机照亮,那光线也微不足道。
“梅林!梅林!”
“梅林……”
三人跟着手中的微弱的光线快步行走在峡谷中。就算他们尽量小心翼翼,却也不时被脚下坑洼不平的路面绊出一个趔趄。这里除了他们三人呼唤梅林的声音、脚步踏在湿软草地上闷闷的声音之外,似乎别无他物。但这无数次的呼喊仿若掉进大海的小石块,毫无回响。前头的路似乎更加坎坷,从山壁上延展出来的树叉还有悠荡在空中的藤蔓植物挡在眼前,他们不得不拨开缠绕在一起的枝蔓,低头从错落的枝桠中钻出,手机发出的光线被错综复杂的枝叶切割成碎片,掉落在坑洼的地面上。高汶的声音开始变得不耐烦,他一边大声呼喊着梅林的名字,一边使劲儿拨开挡在眼前的枝蔓。一条条柔软的拦路虎终于耗尽了他的耐心,他急躁地想把滕蔓从伸出的枝桠面前撕扯开,却不小心被划破了手臂,嘶的一声吸了口气,接着便狠狠咒骂起来,手上仍然撕扯着那团乱麻似的滕蔓。
“高汶,听着,梅林他不会有事儿的。”亚瑟快走几步,拽住了高汶的胳膊。
“不要用这种没用的话来安慰我!我没有时间在这停下。”高汶甩开亚瑟,“还要往上走一段才能到那个山洞,我们却被困在这儿!天知道梅林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你这样发脾气也没有用啊!梅林还没找到,你还负伤了……”
“你要是觉得烦了可以回去!反正你一直不太喜欢他对吧!”
“我不是觉得烦!”亚瑟钳住撕扯着滕蔓的双手,“你太不冷静了!我也很担心梅林!”
“那你倒是有本事从这里钻过去啊!废什么话!”
另一只手机的亮光忽然扬了起来,在那堆缠成一团的枝蔓上游走了一会儿。兰斯洛特跨过土坑,走了过来。他伸手抓住被高汶撕扯成结的藤蔓,在树枝上绕了几圈,被牵扯住的树枝嗖的一声弹开了,把小径重新让了出来。“解开了。走吧。”他平静地说,“先找到梅林你俩再吵架也来得及。”
破碎的灯光映照在坑洼的土地上,就像三人寄生于世的灵魂,摇晃着攀过蜿蜒向上的小径,终于冲出藤蔓阻挡住的牢笼。面前突然豁然开朗,举目远眺,硕大的月亮悬在黑幕般的天空中,正俯瞰着这个星球。悬着已经上了锈的“小心塌方”的铁牌山洞就立在三人眼前不远处,明亮的月光正抚摸着这座看起来就岌岌可危的山洞。
“梅林!”高汶冲上前去停在山洞前,月光从他身后望过来,将他的影子画在洞口。“你在里面吗?梅林?!”他喊道,朝前迈了一小步,影子跟着晃动了一下,但随之而来的只有他自己空洞而乏味的回声从山洞里回荡出来。空寂的陨王峡谷之中,他孤零零的回声听起来就像缴械投降的孤胆英雄。
冷色的月光打在高汶的脊背上,岩洞的黑暗吞噬了他眼前的路,然而他还是举起手中微不足道的光亮,走进了那个危险之地。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我进去看看。”他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声音平静的就像冷色的月光。
“我们……”
“我们跟你一起去。”兰斯洛特打断亚瑟,上前一步拽住高汶,“这儿太危险了。你不记得了吗,前两个星期公告栏上还贴着雨季小心附近坍塌的警告。”
高汶的喉头抖了一下,侧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山洞里漆黑一片,滴答着水的山体把整个空间隔绝起来。三根微弱的光点在潮湿的山壁上晃动着搜索。
其中一只光点在前方左右晃动了几下,像是停止了思考,然后停了下来,“前面有两条路,”高汶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他将光点作为自己的手臂,指着左方,“你们去那边看看,我去这边。”
“我们还是在一起好一点。”兰斯洛特说,“万一……”
“这样快。”不管兰斯洛特的反对,高汶已经向前迈出步伐。
“你自己小心点儿。如果看见梅林或者有其他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们。”亚瑟朝他说,“不要逞强!”
“知道。”高汶手臂的影子暗暗地反射在山壁之上,朝他们晃动了一下,然后消失在石洞转弯处,他踩着石头的脚步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冰凉的水珠从山洞顶上砸下来,掉在亚瑟头上,惊得他一哆嗦。“走吧。”他把手伸向兰斯洛特。
“你害怕吗?”亚瑟轻声问道。他们正走进另一条分支,这条路显得更加狭窄,有一些碎石从两侧的山壁上滑落下来,沙沙地落在凹凸不平的地上。亚瑟不愿意去想象如果有一块巨石从他们头上掉落会导致什么后果。两人把手机高高举在面前,晃动的灯光让山壁四周突出来石块的影子变了形,像逃出地狱的恶魔,张牙舞爪的盘踞在他们周围。
“我?”兰斯洛特笑了一下,“不。”
“可是你手心都出汗了。”
“我父亲好几年前就是在这儿去世的。”兰斯洛特瘪了瘪嘴,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却让一阵晕眩伴随着尴尬的情绪涌上亚瑟的头脑,他紧了紧拉着兰斯洛特的手。
“很抱歉,让你想起这个……”
“没关系的,我爸爸都去世小十年了,我只是怕梅林真的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兰斯洛特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我并不讨厌高汶,我想我只是有些嫉妒……呃……你跟他好像无话不谈……向左走,我看见了,那边是死胡同。”
“唔,老天啊!我觉得就算我对你说一晚上的抱歉你也不会原谅我吧。”借着手机的灯光,亚瑟看向身边的人。
“嗯,也许吧。”兰斯洛特扬扬眉毛,脸上浮现出微笑。
“那我就专门花一周时间来跟你说抱歉,有劳你抽空专心听我的忏悔报告。”
“原来你说话这么花言巧语的啊……”
“可惜我不喜欢姑娘,浪费了这门技能。”亚瑟扬起嘴角,得意地笑着。他知道虽然现在不是什么轻松的时刻,也不处在什么惬意的环境之中,但他终究还是在这局促的黑暗里,慢慢解锁了自己含羞草一般敏感的心。
兰斯洛特嗤嗤地笑了起来,说亚瑟真是个自命不凡的人,而后者也表示赞同:
“我一定会做一件大事的……嗯,现在做的也算吧。恐怕是我来伊尔多做的最不同寻常的一件事情了——来一个随时可能坍塌的山洞找人。”
“这还比不上你之前跟凯伊飙车的事情呢,那可是分分钟会飞出去的事儿啊。”
“哈!”亚瑟笑了,踢到了一块小石子。石子溜溜地滚到路上的积水里,啪的一声,清脆地停下了。“听,这可是一瞬间就丧命的事儿。”
“没那么倒霉。”兰斯洛特把手机朝左边闪了一下,“看起来这边就要到头了,这又是个死胡同。”
“我们回头去找高汶。”
也许没人相信墨菲定律竟然会在这时候起作用,往往最坏的事情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一阵振聋发聩的轰响震动了整个山洞,两旁的山石被震动地松了脚跟,摇摇欲坠,更多小石块从两壁震颤着滚落,带着砂石砸在地上。亚瑟没有多一秒思索,抓着兰斯洛特就向外奔去。手机上的亮光摇摆着,每一块从面前滚落的石块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听着,你赶快出去,去找救援。我去找高汶。”亚瑟正说着,就听得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真见鬼!”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兰斯洛特向一边错了一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响亮地摔在地上。
“该死!兰斯,你听我的!”亚瑟拽住同伴的手腕,加速出口跑去。大大小小的石块在他们身边摔落,叮铃咣啷地掉在地上,砂石从四壁纷纷落下,飞扬在空气里。两人揪起T恤领子,拉着捂住口鼻。碎小的石块砸在他们的胳膊上、后背上,灰土落满了他们的头发,越来越大的石块和湿滑的泥土在他们身后滚砸在地上,发出轰响声。在他们恰好一脚踏出正在慢慢坍塌的石洞的时候,一个巨石砸落下来,恰好卡在那里,封住了洞口。两人几乎在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兰斯,你听我的,找个能接收到信号的地方打电话给汤姆,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我得去找他,”亚瑟牢牢抓着兰斯洛特的大臂,就像生怕对面的人会挣开一样,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坚定强硬,“我没有时间听你争辩,我保证,我会没事儿的。高汶是我们的朋友,你知道他人有多好;而你,我不能让你在这儿出什么事儿。”
“不行……你……”
一个吻突如其来,温柔深沉而又急促地堵上了兰斯洛特的嘴。“快走。”亚瑟轻皱眉头,离开兰斯洛特温热的唇齿,手机电筒的亮光打亮了他们的面庞,也许是灰尘还在空气中飞扬,他们眼中亮晶晶的光芒显得有些模糊。
他们都各自担心,却保持缄默。看到兰斯洛特跑向出口,亚瑟才放下心,转身奔进高汶走的那条通道。
这条通道看起来要宽敞一些。亚瑟的手机电筒向深处探索着道路,地上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刚刚坠落不久的碎石块,零零散散的躺在那儿。
“高汶!”亚瑟喊道。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山洞里,他不敢大声呼喊,生怕声音的震动也会给刚刚停止动荡的山洞重新带来另一次危机。于是他只能一边小声叨念着让上帝保佑那些男孩儿,一边盼望着那个爱喝酒装成熟的小子能给他一句回话。
然而,在第三次叫喊高汶的名字之后,仍然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击在四壁之上。他告诉自己不要放弃,这条道路可能还很远,也许高汶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也许高汶已经找到梅林而且也已经找到了另一条出路离开了……这么想着,亚瑟举着手中那盏渺小的光源,向前继续前进。
眼前的路骤然变得狭窄起来,似乎刚才这里也发生了坍塌,一堆石块摞在一起阻挡了通路的大半,剩下一条窄道只够亚瑟一人侧身通过。亚瑟的心忽地悬了起来,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让他紧张的有点儿想吐。
这会儿整个山洞安静得可怕,水滴偶尔从洞顶上滑落下来,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像在给这个山洞的完全塌陷做倒计时。越走得深,亚瑟的脚步就听得越清晰,压着偶尔嘀嗒下来的水滴声,一步一步。不知道这洞口有多深,亚瑟前方反射在石堆上的灯光表明现在已经无路可走,而这石堆是刚刚才落成的还是它本来就在这儿,他无从得知。现在在他脑海里唯一的信息就是:高汶不见了。纵使他希望是高汶找到梅林先走了一步,但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个“良好的希望”也无济于事。
还未开口,莫可名状的恐惧已经牢牢地将他束缚在原地。“高汶,你还在吗?要是听见了,就哼一声。”他终于使声带震颤着发出声音,“高汶!”
有小石块的声响,但是太细微,亚瑟几乎分辨不出来这是有一次坍塌的前兆还是有人在挪动石块。
“高汶?”这死寂的山洞里,在努力想平静下来的呼吸声中,亚瑟几乎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嗯。亚……瑟,嘶……该死……”高汶的声音很微弱,从挡住亚瑟前路的石堆后闷闷地传来。
全身的血液一瞬间都涌上亚瑟的头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过了好一阵,他才找到自己的方向,直向石堆冲过去。“天啊,不会的……高汶,你现在能动吗?”
“不,啊!操,我被压住了。”高汶努力让亚瑟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他咬着牙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好像肋骨断了。”
“听着,你不要乱动,我会把你弄出来的。”亚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靠一点儿,虽然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才好,“找到梅林了吗?”他四周张望了一下,举起手机仔细观察着面前这座石堆,希望能找到一个薄弱处,把它挖开。
“找到他了,他没事儿,唔……我觉得他应该没事儿……哦,天啊……亚瑟你体验过被压在石头底下的感觉吗?”
“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说这种话!”手机电筒的光游走到靠墙的位置,那里看起来似乎稍稍薄弱一些,大石块稀稀松松地摞在一起,上面还露出一节没有堵上。亚瑟喃喃自语着上帝保佑之类的话,把手机反着卡在裤腰上,电筒的光歪斜着照在石堆上。他屏住呼吸搬下中间一块大石块儿,上面的碎石哗哗啦啦散架一样滚落下去。
“真是身强力壮,呵呵。”高汶想让自己听起来轻松一点儿,努力笑了一下。可这下却让亚瑟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块儿。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亚瑟又使劲儿搬下一个石块,这个石块重的让他觉得自己大臂上的血管都要充血爆裂了,“等你好了,我非要让你举着这个石块儿围着伊尔多跑二十圈不可。”
高汶哼哼着笑了,声音并不清晰。
听见他微弱的笑声,亚瑟觉得自己像被抽成了真空。他慌张地扔下用力挪开的另一个菱角分明的石块,“高汶,听着,你得醒着,别睡过去。”
高汶听起来是大喘了一口气,平静了几秒后,他说:“放心,我壮得很,死不了。”
一块一块石头被亚瑟扔在地上,没多久他的手上就被磨出水泡,尖锐的石头戳破了水泡,砂砾渗进伤口,他却顾不得疼痛,只是把流出来的脓水和血随便往衣服上一抹,佯装轻松地跟高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虽然不知道高汶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这是他能做的所有。
“嘿,小子,你得听我说。”他感到气喘吁吁。因为石堆的薄弱处并不是很厚,他已经把那个本来露出来的洞口扩大了一倍:“我马上就能过去了。”
高汶没有回答他。
“高汶!”亚瑟的双臂已经累得颤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高汶!你不能睡着!”
“嗯。”
“你再坚持一会儿,兰斯洛特已经出去打电话请求救援了,救援很快就会来的。”汗水流进亚瑟的眼睛,又像眼泪一样流了出来,滴在T恤上。
“真高兴认识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亚瑟清楚地听到高汶吸了吸鼻子。
“说的好像咱们这是第一天认识一样。”
“我就知道……”高汶停了一下,喘了几口气,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吃力,“你会过来……”
“你倒挺有信心。”亚瑟踩在松垮的石堆上回话。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忘恩负义的傻逼。”高汶低沉沙哑的声音通过掏出来的空洞清晰地传递到另一边。
亚瑟本该笑话他说他两句,但一块看起来足有半个小梅林那么大的石头安稳地坐在下面的碎石堆上,就像堵上了他的喉咙,让他震颤着声带,却哑然无声。亚瑟试着将它举起摔落,但不出意料,石块纹丝不动。他又想把它推到另一边,但因为根本看不见对面的情况,如果用力大小和方向不对,失控滚落的石块又会造成意想不到的悲剧。他一时间无计可施,怅然地看着眼前这堵从天而降的石墙,在他和高汶之间筑上一座无法翻越的界限。
失落的情绪仿佛山洞里能浸透灵魂的阴湿空气袭击着亚瑟,他倒靠在一边的山壁上使劲儿揉着太阳穴,希望这样就能想出好的办法,但出现在脑海里的却是一次次发生在日升酒馆里的欢笑,一次次在海边的嬉耍,亚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在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高汶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还挂着微笑安慰他不要慌张不要悲伤。当别在腰间的手机发出滴滴的低电量报警声,宣布着从现在起这漆黑的山洞里的光明所剩无几的时候,全身的血液疯狂地涌上他的拳头,那一霎那他不知道该如何再去静静地思考。他怒吼着想刨开周边的砂土,手指被坚硬的砂石划得血肉模糊,然而眼前那座不可突破的石墙还是屹立不动。
“亚瑟?”
一些碎石渣从石墙上滚落,但一切都显得那么无济于事。“不要担心,我能……啊!该死!”
“亚瑟,你停下。”高汶努力抬起脑袋冲外喊去,他的声音被憋在喉咙中间,听得不是很清楚。
“高汶,你别乱动,会伤着的。你之前救过我一命,我不会就这样放任你不管的。”
“听着,金毛。”高汶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得停下来。”
“不。”亚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起来像是哽咽。
“我不会死的,刚才我都说了,我壮得很。”高汶努力想让自己听起来轻松愉快一些,但五脏六腑的剧痛却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疼痛,“兰斯他不是去找救援了吗?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该死的山洞什么时候会不会再来一次坍塌?!”亚瑟吼道。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一起死了呢,呵。”
“闭嘴,你这个不吉利的家伙。”亚瑟抹了把汗,闻到手上的血腥味,“你知道吗,我也算为你流过汗流过血了,绝对算报答过你的救命之恩了。”
高汶哼哼了两下,像在说什么呢喃了两句。山洞顶端落下的水滴敲打着石墙,好像是又一次警告的倒计时。
“高汶!”亚瑟觉得眼睛发烫,喉咙苦涩,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生怕弄出一点响声盖掉了高汶的声音,“你跟我说句话!”
高汶十几秒之后才给了回音。但这短短的时间已经足以把亚瑟推进地狱般的煎熬。“不要让我以为我失去你了,你随便弄出点儿什么声音告诉我你还活着。”
“很抱歉……”高汶说,他的声音又弱了一些。
手机的低电提示又滴滴响了一声。亚瑟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机从腰间拿出,灯光照向石墙另一边。“你看得到我的灯光吗?”他问。
“可以。”高汶不明所以,“怎么了。你的位置离我还很远。”
“谢天谢地。”亚瑟忍不住扬起嘴角,他的心脏突然跳动的厉害,但他知道这不是个坏兆头,“梅林呢?”
“在我旁边。我不知道他受了什么伤,但是呼吸平稳。”高汶说,“但是,这里还有另一个孩子,就是他的那个好朋友,戴格尔。”他现在听起来满是担心,“他好像伤得很严重……希望他不要真的出事。”
“你们不在我这边就行了。现在我要把石头推下去,这样我就能钻过来了。”亚瑟在石堆上找到了一个稳当的位置,调整好站立的姿势,“你确定你离我很远吗?”
“确定。”高汶说,“我们都在你的右手这头。”
亚瑟深呼了一口气,双手抵在大石块上,屏住呼吸,将石块向对面推去。石块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接着滚了两下,不动了。听到石块落地的声音,亚瑟觉得快要激动地失去力气。他连蹬了两下,才将头探到那个豁口。紧张、不安和激动的情绪轮番鼓动着他的心,激流的血液颤抖了他的身体。他在石墙那边已经想象了高汶是怎样的状态,但见到他几乎整个人都被压在石块下面的时候,还是触目恸心。这时的恐惧比被坍塌的山洞追赶着还要强大,他努力想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却事与愿违,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亚瑟……”高汶努力抬起没有被压住的手臂,朝他摆了摆。
“嗯,我看到你了。”亚瑟冲他冲了过去。
“石块太沉了,我……”
“嘘,嘘……”亚瑟检查了下晕倒在一旁的梅林,给自己一个掩盖悲伤的时间,直到确定高汶在昏暗的山洞中看不见自己泪湿的眼睛才转身紧紧握住他的手,就像将军把使命交给自己最得力的士兵一样,“你不要动,我能把它移开。”
“你可不是大力士。”在昏暗的灯光下,高汶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神也在慢慢消散。
“我不会让我的骑士大人就这样被压在石头下。说什么我都不能对你置之不理。”亚瑟努力不把注意力放在高汶正慢慢虚弱的身体上,继续说,“我可是国王陛下,你得听我的命令。”
高汶咧开了嘴,想笑他是蠢蛋国王,气息却太弱,发不出声响。看他这样,一阵痛苦的战栗传遍了亚瑟的全身,他的心颤抖着,就像被人在手里揉搓着,阵阵发痛。他站起身来,把所有的力量和信念都集中在双臂之上。也许信念本身的力量就如天赐般强大,亚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那个石块的,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做到,把高汶从死神身边抢回来这个信念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
巨石滚落在一边,解放了高汶的身体。
亚瑟记得自己在失去知觉之前,似乎看到了高汶隐约向他说了些什么,接着一切都在眩晕,天昏地暗,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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